赵葱在旁,接过话头,笑道:“正是,太子殿下昏睡足足有五日之久,这几天,想必鞠先生也都是辛苦着急的很呀!“
姬丹点点头,对鞠成等人道:“辛苦鞠卿了!”
鞠成拱拱手,喜道:“太子客气了,照料太子正是臣下的本分,天幸太子无恙,臣也就安心了。”
姬丹道:“竟然昏睡这么长时间,难怪这浑身上下,都是别扭的很”
鞠功在侧,笑道:“五天不吃不喝,太子想必也饿的狠了吧?”
姬丹一抚肚子,不好意思的笑道:“鞠卿说的是,着实是饿了。”
这鞠成等人,也都预备着太子随时可能醒来,饭是一直备着的,听姬丹说饿,一叠声的传了来,片刻功夫,下人们端来了米饭和肉汤。这饿了几天的人,一闻到饭的香味,肚子里不由咕咕的响了几声。姬丹向赵葱告了罪,由侍女们服侍着,顾不得斯文风度,三口两口,就将饭汤扫个干净
鞠成知道久饿的人,一下子不易多吃,所以这端上来的小米饭和肉汤分量很小,看姬丹吃的香甜,确实不够,忙又传了一份,姬丹这次,腹中已经不是那么空的难受,吃的慢了,慢慢品味,太子所用,乃是极上等的小米煮成,就是没有肉汤相拌,单是那股天然的米香,已经让人垂涎欲滴,而肉汤已经熬了不知多久,肉都成了碎碎的,没什么太多的调料,估计也就是加了点盐而已,吃在嘴里,极为鲜美。姬丹心中感慨,难怪古人说什么膏粱子弟,在这没有什么污染、化肥使用的战国时代,这纯天然的食品,果然是好吃的很呀。
赵葱看姬丹用了饭,这精神也好了许多,笑道:“太子殿下这一醒来,想必是贵体无碍了,不知太子殿下昏睡几日,可有所见?”
姬丹一听,暗道:“这话来了,想必这就是赵葱来这的目的.要不怎么看我用饭啥的也舍不得告辞呢。”
姬丹略一沉吟,慢慢道:“不瞒将军,梦中所见,颇为奇异。不知怎地,到了一处,乃是天帝所在,帝约我听乐游猎,甚乐,行猎之时,先见一金人,着黑衣独猎,暴杀诸兽,血流满地,久之不止,忽剑断弓折,反为诸兽所嗜,尸骨无存。””
“后游一处,青草萋萋,诸兽乐游,一鹿自来车前,帝令我射之,丹告帝说:“鹿嬉戏甚欢,不忍射”帝曰:“天授不取,反获其咎”,丹不得已,漫射一箭,鹿应弦而倒。帝又告曰:“燕小弱,唯奉德信义,可大召公之宗”,领丹到一处殿宇,学许多奇怪万物,丹细察之,果然奇妙无比,正自沉浸其中,不知时日,突然有声一震,睁眼看时,恰见将军和众卿”
鞠成乃是中庶子,自从阳庆说了,这心里早就等着这一日,刀笔竹简,时刻备在身边,姬丹开口说时,鞠成早操起笔、简,运笔如飞,一字一句,都记的明白。
赵葱听了,暗自记得清楚,目的达到,也不多留,笑呵呵的道:“恭喜殿下,得了上帝神示。此乃太子之福,燕国之福。”
“太子刚醒,还需多多安息,葱不敢多扰,待太子痊愈,葱再来领教。”
姬丹一抬手,道:“将军不必客气,少待时日,丹定上门致谢将军厚意!”
鞠成代表太子丹将赵葱送到门外,上了车,看赵葱侍从赫赫一直去了,这才快步赶回上房。此时众宾客,都知道太子丹醒了,纷纷前来拜贺,鞠成怕太子身体初愈,不胜烦扰,一个个好言打发了,这才回到房中。
进屋看时,夏扶、宋意、武阳、秦舞阳四人,一个个面带羞愧,正跪在地上请罪,太子丹好言抚慰,才将四人劝了起来。
鞠成喜道:“殿下,此次因祸得福,实乃我燕国大幸,亏了阳先生,要不臣等可不是吓个半死。”说着,又将阳庆所说讲了一遍。
姬丹刚才装睡时,早已知道,但此时再听,仍是一副又惊又喜的摸样,道:“阳先生真乃神人也,不愧是扁鹊嫡传,明日请的先生来,我一定好好相谢。”
众人都是点头,鞠成又令侍女们,准备了热水、新衣,服侍姬丹沐浴更衣。自己则领了夏扶等人,暂且退下去,让他人先去休息,自己将刚才所记,好好抄了刻在竹简之上,一式两份,一份自己封存了,另一份则是派了一个精细的宾客,带了两个从人,给了一辆车,直接送回国去,呈交大王。
姬丹好好沐浴一番,内外衣衫都换了一遍,这才觉得舒爽,看身边的侍女下人,虽然脸上喜气洋洋的样子,却都面带憔悴,遂一个不留,将众人都打发了下去,自己也趁机静一静,好好理理路子,看下步到底该如何走。
结合两世记忆想一想,此时正是公元前239年,秦王嬴政即位的第九个年头,按秦国纪年,也就是秦王嬴政八年,按燕国纪年,则是父王姬喜十六年。
这个时候可是不妙呀!如今的秦国,已吞并了巴郡、蜀郡和汉中,加上关中,为攻略中原天下建立了无可比拟的后方根据地,向南跨过宛县占据了楚国的郢都,设置了南郡;往北收取了上郡以东,占据了河东、太原和上党郡;往东到荥阳,设置了三川郡。大梁之北之东,齐、赵、魏、燕之间,设立了东郡。三川郡和东郡的设立,不但占据了天下交通的要道,使韩魏两国国土面积大为缩小,让韩国的新郑、魏国的大梁都暴漏秦国兵锋之下,成为秦国随时都有可能一吞而下肥肉,更是将诸侯五国一分为二,诸侯想联合抗秦,连个会合的地方都没有了!
按照历史原本的走向,下一步,秦国的重点就是彻底打废还偶尔敢和秦叫叫板的赵国了吧。
燕国本来就是地处偏僻,北有胡奴,南有齐赵,在这七国中,无论战力还是地盘都是属于中下的,虽说昭王时曾经东逐东胡,辟地千里,可惜那些地区都是人烟稀少的蛮荒之地,开发了这么多年,对国力不能说没什么助益,但北面又要防御东胡。甚是牵扯。
好不容易卧薪尝胆二十来年,风云际会,以乐毅为将五国伐齐,占了齐国七十二城,可惜惠王他老人家,又中了反间之计,让田单一股脑的又拿了回去。辛辛苦苦几十年,一步回到了解放前呀。
从此之后,燕国可是一代不如一代了。
更可气就是父王喜了,本来把六岁的自己送到赵国为质子,两国关系还算平和。可父王年轻气盛,不知好歹,又受了栗腹那个志大才疏没眼光家伙的蛊惑。看赵国遭受长平之败,以为能趁机占占便宜,从赵国拉下几块大肥肉来,谁知道赵国的败后残兵也是相当的不好惹,在大将廉颇的统帅之下,就将燕国的几十万大军扫了个秋风落叶,被人家一直打到都城,没办法两次割地求和,才算躲过一劫。
这几年,燕赵之间虽然没有大打,可赵国小动作可是没断过,时常就要欺负一下燕国,零打碎敲也搞走了好几座城池。老爷子自己没本事对付,只好投向秦国,以图牵制赵国的攻势。
岂不知,这可正中了秦国的下怀。嬴政还没有亲政,秦国当政的吕不韦才真是个老油条,生意人出身,算盘打的精着呢,远交近攻的策略玩的那叫个高,这不,让在秦国闲了多少年的刚成君蔡泽相燕三年,可算是把燕国上下给彻底忽悠过去了,庙堂之上,尊秦之人比比皆是。连自己这太子都给派到秦国做人质了。
关键是秦国君臣实在不是玩意,那里真是要和燕国和好呀,按照原本的历史,不就是三年之后,秦国一方面鼓动赵国北伐,以燕国为诱饵,一方面趁虚而入,狠狠的在赵国背后捅了三刀?燕国挨打的吃亏,赵国打人的更吃亏,就是秦国这看热闹和号称仗义救人的占了大便宜!
唉,骂人家秦国君臣不是玩意也有点冤枉人家,乱世之中,可不就是权谋机诈么,只能怪燕赵两国太傻,被人家给狠狠地耍了一把。
要不是有来自于后世的记忆,知道这事情最后的结果。真让自己决策,未必就不会认为尊秦是最明智的权宜之计呢!
不能不说,吕不韦也罢,秦王政也好,都是一个极有战略眼光和外交手腕的高人。
关键是我以后该怎么走?
如今我可是燕国的太子,不是飘在空中的历史看客。
让历史按原样一步一步的走下去